萬壽寺的五次大修
位于北京長河北岸的萬壽寺,明代萬歷五年(1577年)創(chuàng)建,至今已有445年歷史。2018年3月,萬壽寺修繕工程啟動,2022年6月工程竣工,計劃2022年9月初預(yù)開放,10月正式開放。有數(shù)百年歷史的萬壽寺迄今一共經(jīng)歷了五次大規(guī)模修繕。
第一次大修
康熙二十五年
營建暢春園時擴建萬壽寺
作為皇家祝壽禮佛之地,萬壽寺與泱泱皇城休戚與共。明代萬歷皇帝敕諭:“于萬歷五年,命建僧寺一所,于西直關(guān)外廣源閘地方,以崇奉三寶,庇佑民生,賜額曰護國萬壽寺。”敕建碑文“工始于萬歷五年三月,竣于明年六月”。
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華嚴鐘(今俗稱永樂大鐘)從位于距皇宮東北角樓500米之遙的漢經(jīng)廠移至萬壽寺,安置在寺院東側(cè)的方鐘樓內(nèi),日供六僧擊之。鐘樓后興建了藥王殿、藥房,為宮廷御用。
清順治二年(1645年),易匾額“敕建護國萬壽寺”。萬壽寺是一座為封建王朝禮佛祝壽、濟世安民、護國安邦的寺院。
順治十六年(1659年)二月,萬壽寺大部分建筑毀于火災(zāi)。據(jù)清代勵宗萬所著《京城古跡考》記載:“(萬壽)寺在西直門外七里,廣源閘之西,康熙二十五年奉敕重修。前后殿宇九層,莊嚴色相,巍煥如新,有圣祖御制碑文一座?!?/p>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清圣祖玄燁在京城西北營建暢春園。暢春園的南門向南十四里,正是萬壽寺?;首鍙膶m中出行,若選擇走水路,沿長河至萬壽寺,下了碼頭,再向北走陸路(后稱萬壽街,俗稱蘇州街)。萬壽寺是從水路至陸路的中轉(zhuǎn)站,為皇家出行的駐蹕之所。由此可見萬壽寺的地理位置多么重要。
康熙朝營建暢春園的同時,萬壽寺也得到了重建和擴建,這一年是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寺院建筑全部改用清官式建筑規(guī)制,殿堂也做了部分調(diào)整和改造。中路由原來的五進院落增加了兩進院落,并增建西路行宮。假山地區(qū)改動較大,填埋了假山周圍的水池,拆除了亭榭,在假山中部底層建地藏宮,內(nèi)供地藏菩薩,上面重建觀音殿。
假山后增建無量壽佛殿,種植兩株銀杏樹。無量壽佛殿的后面建了萬佛樓,為兩層樓閣式建筑。樓的下層是三圣殿,內(nèi)供橫三世佛銅鍍金雕像及十八羅漢泥塑像。樓上為千佛閣,內(nèi)藏佛經(jīng),壁嵌千尊小佛。
高大的萬佛樓在這里還起著原來假山的屏障作用。在這兩座新殿堂的周圍增加了配殿和長廊。寺院東路后側(cè)增建了方丈院,西路增建了行宮,形成三路格局。
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為了慶賀康熙皇帝六旬壽辰,內(nèi)務(wù)府等在御輦所經(jīng)暢春園至神武門的道路兩側(cè)布設(shè)景點,以供康熙帝返宮途中觀看。萬壽寺就是其中舉辦萬壽盛典的重要佛事活動場所。
粉飾一新的萬壽寺在萬壽節(jié)迎來上千名僧眾,舉辦盛大的千佛道場。浙江進京的耆老三百余人,在萬壽寺參加了為皇帝祝壽的佛事活動。從此,萬壽寺成為清皇室又一個主要祝壽佛事場所。
第二次大修
乾隆十六年
引進西洋建筑風格
乾隆十六年(1751年),內(nèi)務(wù)府總管蘇和訥奏:“本年四月二十九日奉旨萬壽寺廟宇、房間粘補修飾,見新佛像、供器,裝顏見新,再,西邊酌量地勢蓋造備膳處一所?!?/p>
早在乾隆初年,乾隆皇帝便以長河水路作為御道,往來皇宮與暢春園。因為其母崇慶皇太后常年居住于暢春園,乾隆皇帝常常去暢春園向母親問安。乾隆皇帝乘龍舟從萬壽寺門前經(jīng)過,若有空閑或者興致,就下船進入萬壽寺內(nèi)禮佛,并于方丈處小憩。乾隆皇帝首次進入萬壽寺,即為寺院正殿題寫匾額“法云常住”,這塊匾與雍正皇帝所賜“慧日長輝”匾額一同懸掛在大雄寶殿門首。
第二次大修后的萬壽寺,中路在無量壽佛殿兩側(cè)新建了中西合璧式院門和院墻。中式圓光門頂端為金剛寶座塔式造型,而塔座、塔身卻使用了曲面、球形、渦卷式的歐洲巴洛克風格。院墻用中式六邊形透花窗做裝飾,磚雕圖案由八寶、蓮花、梅花及西方的茛苕葉紋相互組合。后人將這種中西合璧式院門稱為“西洋門”。
此時的乾隆皇帝正對西洋建筑有濃厚興趣,萬壽寺中出現(xiàn)的這些建筑顯然受乾隆十二年(1747年)擴建圓明園時引進的西洋建筑風格所影響。
西路前方添置了壽茶房、壽膳房兩組兩進四合院,用來在壽典時制作御用茶膳;東路前方改建了十方院,清除了原來的華嚴鐘樓遺址,拆除了藥王殿。十方院包括大齋堂、廚房、庫房和十方堂等建筑,用于僧人過堂吃飯、日?;顒?。東路后端改建了方丈院。
此次工程投入近四萬兩銀子。工程結(jié)束后,乾隆皇帝撰寫了《敕修萬壽寺碑記》,后由大學士梁詩正書丹(用朱筆在碑石上書寫,以便鐫刻),建石碑兩尊,分別用漢、滿、蒙、藏四種文字將其鐫刻于碑體陽面,立于大雄寶殿月臺前。
第三次大修
乾隆二十六年
首現(xiàn)黃琉璃瓦建筑
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乾隆帝母親七十壽辰,萬壽寺作為舉行佛事慶典的重要場所,進行了重修??逃小队浦匦奕f壽寺碑文》的石碑立在無量壽佛殿前,為此新蓋了一座八角攢尖頂黃琉璃瓦碑亭,這是萬壽寺內(nèi)首次出現(xiàn)黃琉璃瓦建筑。
《御制重修萬壽寺碑文》載:“而我圣母皇太后七秩慶辰適逢斯盛,朕將率億兆臣庶祝嘏延洪,以圣節(jié)崇啟經(jīng)壇,莫萬壽寺宜?!北?nèi)御碑采用螭首龜趺石座,漢白玉地墁有壽山福海圖飾。碑亭內(nèi)藻井上飾有五蝠捧壽圖及仙鶴圖。
這次重修,西路行宮增加和改建了整組院落,在壽茶房、壽膳房后,依次是影壁院、前正殿院、正殿院、后照房院、御書樓院。
東路僧宅區(qū),在大齋堂院落后增建法堂院落,由南房、法堂和藥師壇兩組四合院組成。法堂為僧人日常習經(jīng)場所,藥師壇為舉行消災(zāi)免疾法會場所。其后是建于康熙朝的方丈院,為佛寺住持居住和說法的處所。
至此,萬壽寺建筑形成了歷史上的最大規(guī)模,三路建筑完整,集寺院、行宮、園林為一體,占地三萬余平方米。
崇慶皇太后七十壽辰之際,千名僧人聚集于萬壽寺前長河南岸誦經(jīng),舉行千佛道場。長河北岸是官員們的聚集地。寺院僧眾和官員們準備迎接崇慶皇太后的情景后來被宮廷畫師描繪于圖上,該圖名為《香林千衲》。圖中宮廷人員正在寺前清掃場地,忙于接待皇帝和皇太后的準備工作;僧眾們則云集于長河南岸,人頭攢動,唱經(jīng)臺上壽星們捧著壽桃道賀,后臺放置道具戲裝,有官員寒暄、磋商。萬壽寺建筑粉飾一新,幡旗高懸,呈現(xiàn)出節(jié)日的喜慶氣氛。
乾隆三十六年(公元1771年),崇慶皇太后在宮中迎來了八十大壽。儀禮結(jié)束,乾隆皇帝專程陪崇慶皇太后到萬壽寺拈香禮佛。此前,萬壽寺又進行了小規(guī)模的改建,主要是西路御書樓移挪。
御書樓為兩層樓閣式建筑,下層為穿堂,上層為書樓。書樓兩側(cè)連接爬山游廊十進,游廊下為太湖石,游廊外側(cè)廊壁有透花窗,中廊為亭臺,東為八角亭,西為四方亭,游廊終端與行宮院長廊連接。御書樓后建大悲壇,內(nèi)供觀音菩薩,這里是皇族在行宮內(nèi)休息時禮佛之所。
第四次大修
光緒二十年
重建萬佛樓及配殿
作為皇家寺院,萬壽寺平日不對外開放。嘉慶皇帝六十壽辰舉行大典,萬壽寺設(shè)千佛道場祈福祝壽。道光、咸豐以后,國勢大衰,戰(zhàn)亂頻仍,萬壽寺沒有再舉辦皇室祝壽活動。光緒十六年(1890年),萬壽寺中路的萬佛樓起火。
光緒年間,慈禧太后常年居住在頤和園,經(jīng)常往來于頤和園與紫禁城之間,乘坐御座船行駛于長河之上。萬壽寺在長河中段,剛好是其休息的處所。據(jù)統(tǒng)計,光緒十八年至光緒二十二年的五年間,慈禧有五十多次來萬壽寺拈香、少坐,后人稱其休息的后罩樓(御書樓)為“慈禧太后梳妝樓”。
慈禧太后六十大壽來臨之際,萬壽寺作為祝壽場所迎來了第四次大規(guī)模修繕。光緒十九年(1893年)初,萬壽寺修繕工程動工。這次修繕除對寺院原有建筑全部進行維修裝飾外,還恢復(fù)了萬佛樓建筑,仿照乾隆年例增建了一座光緒御碑亭,立于無量壽佛殿后,西路大悲壇院建一座六角井亭。工程共耗銀二十六萬四千余兩。
光緒二十年(1894年)萬壽寺修繕完工,十月,慈禧太后壽典臨近,戶部尚書翁同龢奉旨撰寫了《重建萬壽寺碑文》:“茲者恭逢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六旬慶典,懿旨申諭:以民生國計為念,罷臣工進獻,發(fā)內(nèi)帑,普振各省窮黎?!?/p>
碑文援引慈禧發(fā)布的一道懿旨,意思是要以國民生計為念,停止壽典進獻活動,賑濟窮苦百姓;并強調(diào)萬壽寺瞻禮一事則是例外,因為這是先朝留下的成例,她不能改變前人的做法。所以還得把萬壽寺整修一新,才符合體統(tǒng)。
清末,每年的四月初一至十五浴佛節(jié)期間,萬壽寺都對百姓開放半個月。20世紀初清帝遜位,30年代以后長期駐軍,萬壽寺名聲日漸湮沒。
萬壽寺是建制規(guī)格很高的佛教寺院。從平面布局看,中路建筑氣勢宏大,肅穆清冷;東路建筑風格簡樸,布局緊湊;西路建筑富麗堂皇,靜雅清幽。三路建筑功用分明,中路用于皇室祈福祝壽、禮佛活動,東路用于僧侶生活、接待訪客,西路回廊曲院,為行宮園林景觀。
第五次大修
2017年至2022年
歷時最長的一次修繕
2006年,萬壽寺列入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四百余年來,由于風雨剝蝕、社會動蕩,保存下來的106座建筑、353間房屋已有不同程度的損壞。為了更好地保護古建筑本體、展示萬壽寺的建筑藝術(shù)和歷史價值,萬壽寺修繕工程于2017年閉館籌備,2018年3月15日正式啟動,2022年6月20日工程竣工。此次修繕是萬壽寺歷史上第五次大規(guī)模修繕。
自上世紀80年代中葉,萬壽寺古建筑群陸續(xù)進行了小范圍修繕。1985年5月,北京藝術(shù)博物館籌備處在萬壽寺中路成立;次年,萬壽寺一期修繕工程結(jié)束,修繕了中路一進和二進院落。之后,本著“邊修繕邊開放”的原則,1987年8月,萬壽寺二期修繕工程基本完成,修繕了包括中路大雄寶殿后到大禪堂之間的建筑,以及中路最后一進院落,北京藝術(shù)博物館正式成立。
1994年,萬壽寺三期修繕工程結(jié)束,寺院中路全部修繕完畢并對社會開放。2002年初至2003年,萬壽寺恢復(fù)了民國期間燒毀的萬壽閣建筑,并全面油漆彩繪了中路建筑。與此同時,西路行宮也得到修繕,恢復(fù)了1982年被焚毀的前正殿建筑及其院落。經(jīng)過近二十年的修繕、復(fù)建,萬壽寺的中西兩路建筑得到了全面復(fù)原。
萬壽寺是一座保存完整的古代木結(jié)構(gòu)建筑群,只有不間斷修繕和修復(fù),才能保持其原有狀態(tài)。歷史上的古建筑“五年一小修,十年一大修”,萬壽寺距離上次部分建筑修繕過去近二十年,在自然和人為因素的綜合作用下,無論是梁架結(jié)構(gòu)還是地面,均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老化,個別建筑已經(jīng)出現(xiàn)危險;尤其是東路古建筑損毀十分嚴重。為了保持這座皇家寺院的總體風貌,對萬壽寺進行整體保護修繕已經(jīng)十分必要。
2015年,北京藝術(shù)博物館作為萬壽寺的管理使用單位,聘請北京市文物建筑保護設(shè)計所承擔萬壽寺保護修繕的勘察設(shè)計工作。2017年1月,北京藝術(shù)博物館閉館,占地34000平方米的古建筑群,迎來建寺以來的第五次大規(guī)模修繕期。
2022年6月,萬壽寺中、東、西三路古建筑修繕全面竣工。此次大修由北京市文物古建工程公司、北京房地集團有限公司施工,先后投入人力共785人次,歷時五年六個月之久,是萬壽寺建寺以來規(guī)模最大、范圍最廣、時間最長的一次修繕工程。
萬壽寺的前四次大修,是為了皇室祈福慶壽。此次萬壽寺修繕距離上一次大修(1894年)已經(jīng)過去120余年。新時代的古建修繕,以保護好歷史文物、傳承好文化遺產(chǎn)、增強民族自信心為出發(fā)點。預(yù)計2022年9月,北京藝術(shù)博物館將以全新的面貌對公眾再次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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