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創(chuàng)作》那些年的人與事
這是一張賽會合影,前排為評審委員,左起李慧芳、王酩、于是之、馬精武、陳荒煤、王扶林、戴臨風、蘇叔陽。后排為本刊及賽會工作人員,左起葉式生、靳玉珠、周建剛、王云龍、葉欣、賈露英、陳澈、沈基宇。合影者過半已作古
◎葉式生(原北影《電影創(chuàng)作》主編)
北影不但拍攝過許多被公認為藝術精品的影片,還辦過一份在專業(yè)界和業(yè)余愛好者中頗受好評的雜志——《電影創(chuàng)作》。它為北影吸引、凝聚了大量的專業(yè)和業(yè)余作者,同時也對整個國家的電影文化建設做出了重要貢獻。對外它是一家獨立的雜志社,對內則是北影文學部的一個組成部分。我有幸伴隨了它最后十幾年的生命里程。
團體的小氣候之和諧融洽
令別的部門羨慕
文學部作為北京電影制片廠的龍頭部門,歷來是人才濟濟,高知云集,當時共有40多位成員,絕大部分是從業(yè)幾十年的元老和中年資深人士?!峨娪皠?chuàng)作》編輯部坐落于北影主樓三層的最東邊,由老中青三代同仁組成,我屬于中的一代。當年我們那個團體的小氣候之和諧融洽,很引起了許多別的部門同事的羨慕。
主編由文學部主任王陶瑞先生兼任。他長我三歲,1964年畢業(yè)于川大歷史系,腹笥豐厚,走起路來總是高視闊步,大有儒者風范。對我這位副主編采取無保留信任主義,日常業(yè)務完全交我主持,從不干預。不過到了關鍵時刻,他還是會來“爭權”的。那是80年代末,本刊發(fā)表了一個題材比較敏感,但藝術上挺有新意的劇本,意外惹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劇本一向由我簽發(fā),我當然責無旁貸。這時陶瑞兄卻起而聲稱,他是主編,此事應當由他負責。
當時編輯部最年長的是沈基宇先生。沈老先生早在上世紀40年代大學畢業(yè)就開始做文學編輯,50年代初進入《大眾電影》編輯部,后來調進了《電影創(chuàng)作》。入行早,資歷深,能力強,貢獻多,待遇想必也該水漲船高吧?孰知不然,沈老先生是整個文學部和北影廠退休金最低的一群人中的一個。
請問理由何在?理由就在他入行未免太早,資歷也未免太深了一點兒,以至于還沒等到姍姍來遲的職稱評定,先等到了退休年齡,所以干了一輩子編輯,最后退休時倒連個“編輯”職稱都沒有。按照“有關部門”的規(guī)定,那退休金當然就低得可憐了。不只沈老先生,文學部的好多位資深編輯,如朱玫大姐、高時英、施文心(著名演員葛存壯的夫人)等人,都是“職稱未評身先老”,退休待遇甚微薄。
令人感佩的是,沈老先生的工作熱情竟絲毫不受這種不公正待遇的影響。數(shù)十年來,沈老先生與一茬又一茬電影界的領導人如夏衍、陳荒煤,著名藝術家如謝晉,以及各電影制片廠的眾多編導人員都有交往,對電影界各個領域的知名人物、重要歷史事件和種種掌故都非常熟悉,是組織這類稿件的最佳人選。
沈老先生除了組稿,還有一項特長,或者莫如說愛好,就是校對。校對本來應該另有專職人員,但一則為了縮減編制,二則由于本刊的專業(yè)性較強,一般校對人員也難以勝任,所以本刊自創(chuàng)刊以來,校對工作都由各位文字編輯兼任,全部文稿最后的通校則一直由沈老先生承擔。每期刊物終校付印之后,老先生總要向我津津樂道,他在開印之前的最后關頭,又從哪篇文章里校出了哪幾個連作者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錯別字,或者征引錯誤。我知道他一次又一次述說那些校對成果,其實毫無邀功之意,只是像垂釣愛好者發(fā)現(xiàn)有魚兒上鉤一般,把勘誤時的每次發(fā)現(xiàn)都當作一大樂趣,拿來與別人分享罷了。
沈老先生長我21歲,但與我有同好焉:買書。其實他家里早已書滿為患,但每逢有書市開辦,他總要提前打電話告訴我,并向我反復說明地點和時間,唯恐我記憶有誤。他自己更是每市必到,到則必買,買了之后再勞神費力,設法騰挪空間存放。
沈老先生年過九旬時依然精神健旺,常為出書的同行們義務作校對,并以校出錯誤之多為樂。雖然有時不免“校”枉過正,招致原作者的非議,他依然樂此不疲。四下搜書買書,再給同好們送書,許多年來也是沈老先生的一樁樂事。直到老先生離世前一兩年,我還多次接到他的電話,說有哪幾本特別好的書一定要托哪位順路的同事轉送給我。我總是盡力謝辭,不讓他勞神費力,但往往還是拗他不過。
老伴過世后許多年,沈老先生依然獨自住在那個四層高的兩居室里。我和編輯部的同事們看到那個環(huán)境,擔心他年事已高,或有意外,多次建議他住到女兒家去,以便有人照顧。可他總是不聽。我們也想過向他女兒提出這個建議,又怕造成他女兒的誤解,以為沈老背后對女兒有什么怨言,反而有損于他們父女的關系。最后只好請集團離退辦公室出面與他女兒聯(lián)系,建議她把沈老先生接過去。后來聽說沈老的女兒對此表示了贊同和感謝。但是最終沈老先生還是沒能搬到女兒家去。他堅稱自己一個人住習慣了,跟誰同住都不方便。其實哪是什么不方便,他只是不愿給女兒女婿添麻煩罷了。直到四年前以94歲高齡離世,沈老先生一直獨自住在甘家口那棟狹小的老房子里。
美編和版面設計陳澈先生比沈基宇先生小一歲,也是中國電影界的元老級人物。那些年刊物數(shù)次改版,而版式和圖文編排一直廣受好評,陳老先生功莫大焉。陳老先生做事認真嚴謹,令人非常放心,十來年間從沒出現(xiàn)過由于編排設計失當而延遲刊期的情況。陳老先生雖然年高,但童心不泯,除了在本刊盡職,還一直為兒童電影事業(yè)熱心奔走,貢獻不薄。當年他與沈老先生一并被視為《電影創(chuàng)作》的驕人耆宿。沈老先生離世以后,陳老先生就是本刊碩果僅存的最高齡元老了。
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人世,實在讓人無法接受
多年來讓我深感痛惜的是,比沈、陳二老年輕得多的幾位同仁,反倒早早離我而去了。走得最早也最年輕的,是文編李園。他從北大中文系畢業(yè)后來到北影,先在《北影畫報》當編輯,因幾度向我約稿而相識,彼此很投合,后來便調到了《電影創(chuàng)作》。他比我年輕近二十歲,卻也與我有同好焉:京劇。我自幼喜歡京劇,收集的音像制品很不少,??嘤跓o人分享。沒想到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個年輕同好,聊起馬連良的《十老安劉》或《審頭刺湯》,楊寶森的《烏盆記》或《擊鼓罵曹》,李園的點評都頭頭是道,很讓我為之驚異。我那些收藏從此有了一位難得的知音常來分享,豈不樂哉!
李園人如其名,長得圓圓乎乎,為人也一如其貌,隨和厚道。尤為難得的是,他不但業(yè)務能力很強,而且肯于擔當。某期本刊發(fā)表了對本廠一位導演的采訪記,李園執(zhí)筆,內容涉及一部影片的署名問題,不料引起了本廠一位編劇的不滿,要求在本刊發(fā)表一份聲明,“以正視聽”。本廠的編劇和導演在本廠主辦的刊物上開打筆墨官司,顯然很不妥當。我正為此為難,李園提議刊登一則更正,說明那是由于他行文不當,造成了編導雙方的誤會,謹向雙方和廣大讀者致以歉意。一場蕭墻之鬩就此輕松化解。后來得知這一內情的人,無不對這位年輕人的襟懷表示贊佩。
可誰料到,那時肥胖和嗜酒已在悄悄侵蝕著他的肌體。1992年秋,全國電影廠文學部主任年會決定在九寨溝召開,文學部決定由我和李園兩人出席。當時預訂車票十分困難,李園就自己去西直門火車站買票,不料排隊時心臟病突然發(fā)作。我接到電話趕奔北大醫(yī)院,他竟再也沒能蘇醒,就那樣撒手西去了。當時他年僅31歲。
繼李園之后離去的,是文編王云龍先生。他上世紀50年代畢業(yè)于云南大學中文系,是北影文學部最資深的編輯之一。云龍兄文學功底扎實,審稿經驗豐富,只是性格樸訥,拙于言辭和交際。
靳玉珠先生,1964年山東大學中文系的畢業(yè)生。他身材瘦小,不修邊幅,加上腿腳有幼年留下的殘疾,乍看起來就像個半文盲的老農。我和靳玉珠先生有次閑聊時曾談及《昭明文選》和《文心雕龍》,我才發(fā)現(xiàn)他內養(yǎng)很深,與其外部形象真是判若兩人,實不愧為全國著名夫妻教授陸侃如、馮沅君的高足。
云龍兄年長我11歲。我從玉珠先生口中得知,云龍兄在家排行老大,云南的家里還有好幾個弟弟和多位親屬,但多年來由于工作繁忙請假不易,相對于當時的工資,路費也相當不菲,老來得子后經濟負擔又大增,回老家與親人團聚就更成了一件難事。
也算天公作美,不久機會來了。我得悉一年一度的全國電影廠文學部主任年會將要在云南召開,繼而本廠文學部為拍攝而組織的劇本選題中又有一個與云南有關的題材。我于是委派云龍兄圍繞這兩件事擬幾個選題,到云南去約請當?shù)刈髡邔憙善遄?,以供本刊選用。我特意對云龍兄交代,云南去一趟很不容易(當時從北京乘火車到昆明要走53個小時),約稿不必局限于省府昆明,可以多花一點時間,多跑幾個地方。
盡管我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云龍兄的神色還是有點兒激動,但公事之外什么話都沒說,就像平常外出組稿那樣去了云南?;貋砗蠼唤o我兩篇約來的文章,也還是訥訥如常,沒說什么客套話。但后來玉珠先生告訴我,這件小事讓云龍兄非常感慨。其實我并沒付出什么,只不過在職權范圍內公私兼顧了一下而已。
云龍兄外表看去樸訥寡言,甚至有些窩囊,內心其實充滿熱情,而且手頭很巧。無論哪個同事家里有什么活兒需要幫忙,他知道了都會主動上門,像個老工人似的抄起工具就干活,一點沒有某些高級知識分子的架子。到了攸關命運的時刻,云龍兄更是最可信賴的人,絕不會出賣同事和朋友。已故的文學部資深編輯、小說家陳瑞晴大姐,就曾在本刊撰文回憶,當年她被打成右派,許多原來關系親近的同事和朋友為了自保,在會場上紛紛對她展開揭發(fā)批判,云龍兄卻不顧自身安危,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
大約與不善于表達的性格有關,云龍兄戀愛成婚都很晚,得子時已到了知天命之年。他對兒子極其疼愛,真正是無微不至。這種愛法兒對經濟條件的要求是會與日俱增的。盡管云龍兄一向吃穿簡樸,煙酒不沾,經濟上還是有了捉襟見肘之虞。“節(jié)流”已無可節(jié),他就想去“開源”,于是承攬了每逢周末為全小區(qū)居民播放錄像的工作,放一次可以掙五元勞務費。云龍兄本來早就患有冠心病,但一為照顧年幼的兒子,二也舍不得花那筆手術費和營養(yǎng)費,多年不肯做手術,一直靠藥物支撐著。錄像播放地點是在氣流不通,又沒有旁人同在的地下室。這對云龍兄的身體分明很不適宜,但為了供養(yǎng)愛子,他不聽眾人勸阻,總是說沒事兒,堅持要做下去。一個周五晚上,有人覺得錄像播放似乎不太正常,進入那個地下室去查看,發(fā)現(xiàn)云龍兄孤零零躺在地上,已經因心臟病突發(fā)過世了。
那樣一個正直淳樸、善良忠厚的老知識分子,為中國電影事業(yè)默默奉獻了一生,最后竟然以這樣悲涼的方式離開了人世,實在讓人無法接受。我忍不住跑到主樓去找玉珠兄,兩人抱頭痛哭了一場。如今二十多年過去,我有時從云龍兄當年居住的11號樓后邊走過,還是由不得會抬頭望望六層東北角那扇后窗,想云龍兄要是還在,我能上去跟他聊一會兒家長里短兒,或者剛看過的哪部電影、哪篇小說,有多好啊……
九位評選委員都是頂級權威
那時北影廠經濟形勢很嚴峻,成廠長在中層干部會上多次號召各部門興辦公司,幫助廠里分憂解困。
石家莊文化局編劇老田,幾年前我們應邀在上影廠改劇本時認識的。老田策劃了一個兼有創(chuàng)收職能的比賽活動,來京與我商議,想邀北影合作:全國有成千上萬在做明星夢的年輕人,非常熱衷于模仿他們心目中那些偶像,其中可能有些人在形象、氣質、聲音、舉止等某個方面,也的確與他們的偶像有幾分相似,把他們召集起來進行一場比賽,讓參賽者各自模擬他們平時愛模仿的那些明星,或其他領域的名人,然后擇優(yōu)獎勵,那獎杯說不定就會成為他們以后升堂入室的跳板。
我立即召集編輯部同仁們商議。大家覺得這個策劃很有新意,也挺巧妙,運作好了真有可能成功。再說也不用廠里出資,值得一試。
我馬上向成廠長和趙副廠長作了匯報。廠長明確表示:完全支持,屬于北影方面的事務全由《電影創(chuàng)作》編輯部承辦,活動如有經濟收益,也歸《電影創(chuàng)作》所有。
我隨即到電影局登記備案,也是一路綠燈。緊接著在《中國電視報》和本刊發(fā)了面向全國的廣告,比賽活動名稱——“中國首屆模擬表演大賽”!
組委會由發(fā)起者老田挑頭,我算副手。老田說評委的知名度和社會影響至關重要,他自己人脈不足,讓我來請。主要托庇于北影的金字招牌,我很快請到了九位評委:原文化部副部長陳荒煤,原中央電視臺副臺長戴臨風,著名話劇表演藝術家于是之,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李慧芳,著名導、表演藝術家謝添,著名作曲家王酩,著名電視導演王扶林,著名電影演員、教授馬精武,著名作家、劇作家蘇叔陽。從舞臺、銀幕、熒屏到音樂、戲曲,再到前輩領導,涵蓋方方面面,個個稱得上重量級。
誰料出師不利,報名人數(shù)與預期相距遙遙。我比較保守,預期是千,老田預期是萬。結果等待再等待,最后截止時報名表上依然空空蕩蕩,只有二十多個名字。我和老田都懵了。全國明明有不計其數(shù)的做夢青年,報名費又低廉得很,決賽階段還管吃管住,響應者怎么會如此寥寥?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僥幸拉來的一點贊助費,連供選手們的食宿都不夠,完成整個賽程更無可能。緊要關頭老田還真有點兒蔫主意,提出一個“生產自救”的辦法:由他帶領這些選手出去掙些演出費,來彌補賽會資金的不足。
結果老田帶著這群名不見經傳的業(yè)余表演愛好者,打著“中國首屆模擬表演大賽優(yōu)秀選手匯報演出” 的旗號,又編了些什么“1993寰宇感動中國風”之類云山霧罩的廣告詞兒,居然引來不少外地觀眾為之解囊,刨去一路人吃馬喂,還真剩了點兒錢回來。這時我們兩人完全想到了一塊兒:別再異想天開了,趕緊用現(xiàn)有的錢畫句號吧!
九位評選委員都是頂級權威,德高望重,評審費必須首先保證。作為活動結束的標志,頒獎儀式之后全體有關人員應該有個說得過去的會餐。其他項目都可以盡量從簡。結果一項一項劃算了好幾遍,余額怎么也不夠決賽場地的租金。最后多虧本刊的童林生老弟是個有心人,早就注意到多年來承印本刊的印刷廠有個帶舞臺的小禮堂,廠里的食堂也有包間,決賽、頒獎的場地和會餐可以一攬子包給他們。憑著十幾年的老關系,價錢低點兒應該也好商量。
雖然因陋就簡,決賽的全部程序總算都完成了。那幾位年高德劭的評委,特別是荒煤先生、戴老先生、于是之先生、李慧芳先生,對于那樣寒酸簡陋的比賽場地,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滿或不屑。個個從容泰然,認真觀看那些業(yè)余選手的表演,然后認真地予以評議,真不愧是前輩大師風范,至今想起來都讓我深深贊佩!
那些選手的收獲確也不少,賽后幾年里有些人接演了不少電視劇,有位李姓女選手還在一部長篇劇中擔任了主角。還有個模擬“沉香”的小男孩,得到李慧芳先生的賞識,賽后便被戲曲學校招收,畢業(yè)后成了一名京劇武生演員。但回到“創(chuàng)收”的初心來看,我參與操辦的就成了一場無用功:辦起比賽來拉贊助,拉來贊助辦比賽……最后勉勉強強完成了二者的自我循環(huán),沒掙得半點兒余錢剩米。這個尷尬結局讓我看清了自己實在缺少經營之才,以后也就不必再嘗試了。
刊物四十五虛歲,留下了深長的思念
1994年秋,我調任專職編劇,周嘯邦先生接任《電影創(chuàng)作》主編。1998年嘯邦先生退休,編輯部幾位同仁到主管廠長史東明那里去呼吁調我回去,得史廠長首肯后又來家里動員我務必接受。
這一屆編輯部成員有了不少變動。文編沈老先生和玉珠兄還在,增添了黃世華和王小炎兩位新銳。世華從北京電影學院調來北影,思維敏銳,判斷力強,而且人脈廣泛。小炎是北影著名導演王炎之子,承襲了父親出眾的藝術感覺,觀念新穎活潑而不失法度。他們給編輯部帶來了新鮮空氣,日后都組織了不少高質量的文稿。就編輯部本身而言,專業(yè)水準不比上一屆弱,然而外部經濟形勢比四年前更加嚴峻了。
時代潮流和閱讀風氣的變化在繼續(xù)朝著不利于專業(yè)學術期刊生存的方向演進。紙張、排版、印刷、裝訂和付給作者的稿酬等項成本都在大幅上漲。但漲得最令人瞠目的,還是發(fā)行費。
2001年年底,中影集團公司終于做出了最后的決定:《電影創(chuàng)作》辦到明年年底,不再續(xù)辦。
2002年,我主持編完了當年第四期,如期退休。世華接手編發(fā)了第五、六兩期,《電影創(chuàng)作》遂正式宣告???。這份國內創(chuàng)辦幾乎最早,又最早從“文革”浩劫中打熬過來,多年間幫助、培養(yǎng)了無數(shù)專業(yè)電影工作者和藝術院校師生以及無數(shù)電影愛好者,在國內外享有過良好聲譽的電影專業(yè)期刊,至此便走完了她四十五虛歲的生命歷程。給所有曾經為她付出過心血,或從她那里得到過種種益處的人們,留下了深長的思念……
供圖/葉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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